有一次,一個云游僧到趙州禪師這兒來問禪。趙州禪師很客氣,奉上茶。然后,這個禪師就問禪了,他說:“我心中很苦惱,想讓老禪師您指點一下。何謂禪心,何謂禪?”趙州禪師聽了一笑,說:“你等等,這個問題簡單。我尿急,我先去上個廁所,一會兒回來跟你說。”
這個云游僧一聽,那當然是“老先生您趕快請,我等您。”趙州禪師站起來,走到方丈室的門口。突然,他站住了轉身一笑,對著這個云游僧說:“你看,我被世人遵稱為古佛,天下禪宗的領袖;可是小便這事兒,還得親歷親為,也沒人能代替我。”
那個云游僧一聽這話,雙目放光,頓時開悟。趙州禪師接著就出去了。至于他是出去溜了一圈,還是真上廁所,別人不知。反正回來的時候,云游僧已經走了,得禪入道了。這是什么意思呢?就是說你再有聲名,你地位再崇高你身份再獨特,你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,你的生活別人代替不了。因為這是人的本性,本來的屬性,純自然的屬性。
能夠領悟到這一點,生活中的“我”才會出現。東坡居士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有了東坡居士。有一天,蘇東坡到了佛印的禪室,看到墻上一幅畫,感到很奇怪。所以他盯著看了很久,佛印就在旁邊笑咪咪地陪著他,也不問他。
蘇東坡問:“佛印,不對啊,你這個畫不對。”佛印說:“哪里不對?”蘇東坡說:“這畫上的觀音菩薩應該是手托凈瓶,手持仙草啊!
這幅畫上這個觀音沒托凈瓶,單手豎掌,另一手拿了一個念珠,觀音怎么會拿念珠呢?念珠是我們求菩薩的時候,我們才會拿念珠,念佛號,并說把自己交給佛。觀音自己是菩薩,她念什么呢?難道她也在念佛號嗎?”
佛印點點頭說:“對,念佛號。”蘇東坡就笑了,說:“出家人不打誑語,觀音菩薩念什么佛號?她自己就是法力無邊的圣佛,她念什么?”佛印一笑:“她念南無觀世音菩薩。”蘇東坡更奇怪了,這不瞎扯嗎?觀音念佛,她應該念佛祖,她怎么念觀世音菩薩,她念他自己啊!念佛是求佛,觀音菩薩怎么會傻到念自己呢?
佛印看著蘇東坡又笑了,輕聲說道:“求人不如求己。”蘇東坡聽了這句話,調頭就走,連招呼都沒打。佛印哈哈一笑,自己坐禪去了。蘇東坡在那開悟之后,回去做什么去了呢?他那時是住在郊外。他回去不是寫詩,而是找了把鋤頭到山坡的一塊空地上種田去了,開墾了一片荒地。蘇東坡種了一天的地,回到家,然后在紙上寫了兩個大字——東坡。現在叫蘇東坡,覺得這個名字很雅。其實原來很俗。東坡就是我家東邊山坡上的老農民啊。悟道了。意識到當下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自己。所以,在中國文化史上才多了一個曠達超脫的蘇東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