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種次第是“不成熟之眾生的經驗或覺受”:顧名思議,這是凡夫的次第。就修持而言,在這個次第的行者,在某個程度之內,能覺察到心的渙散并返回禪修,因此,他會有各種禪修的覺受。
第二個階段是菩薩的次第,稱為“了別意義的禪修”;在這個禪定狀態中的行者,對緣起、現象之幻惑本質等現象之本性,有非常清晰的了解,且智慧愈來愈開展。
第三種狀態是“佛的究竟階段”;在此階段,行者見到了現象的真如本性——平和的本初自性,這并不是一種新的智慧,而是一種完全毫不費力的產生的覺悟。所以,這是依其與“現象之真如本性”的關系而分的三種禪修次第。
《知識寶藏》并未特別討論來自禪修的經驗與覺受,所以,我將簡要地提出我對此的一些想法。
修持禪定的成果是覺悟與覺受。
禪修的覺受是暫時的,而且來得相當迅速;覺悟則是經由禪修的漸進次第而得獲的,是持久不變的。
行者必須努力地得獲覺悟,但是不能對禪修的經驗或覺受產生執著——不論這些覺受是好的或是壞的。如果行者在禪修時有好的覺受,他應該想說這只是心的一種顯相或化現,不須要因為得到這種覺受而感到欣喜;如果行者對好的禪修經驗產生執著,他會因而產生傲慢心,這會造成禪修更進一步的障礙。如果行者有了不好的禪修經驗,他不應該感到駭怕,因為這也只是心的一種顯相。
不同的禪修覺受是由于氣脈的細微結構不同而起,某些人很快就產生覺受,有些人則在禪修變得很穩定、堅固之前,都不會有任何特別的覺受。行者沒有理由因為得到好的覺受而感到快樂,也沒有理由因為沒有覺受而認為自己也沒有進步。
行者也沒有理由因為在禪修時有不同的覺受而認為自已有問題,或因為只有微小或缺乏覺受而認為自己的禪修不穩定。行者沒有理由因為覺受而感到快樂或哀傷,因為禪修中的覺受,是由于氣脈的細微結構不同,而不是由于禪修方法不正確。
禪修的覺受有三種——妙樂、明性及無念。
妙樂覺受的產生是當行者在禪修時感覺到很快樂,且身體有曼妙、安樂的感覺。如果這種覺受產生了,行者應該不要執著于它,或把它當做是禪修良好的一種征兆;行者應該只是不理會它,并繼續禪修。
當行者產生一種非常清明的覺性,以此清明的覺受看清一切、知道一切時,這也只是心的一種造作,行者應該不要認為這就是真正的禪定,應該不要執著或貪戀這種明性有覺受。
當無念的覺受產生時,行者或許會認為他的禪修已經達到全然穩定的狀態了;但是,行者不應該滯留于此,他應該只是繼續不斷地禪修下去。
當我們在修持佛法當中沒有大障礙時,修持的內在障礙很容易產生,這是因為行者很容易開始認為自己的修持得很好,并覺得很驕傲。
這種傲慢本身是修持佛法及禪定的一大障礙。西藏有一句諺語說:“充滿功德的水無法注入傲慢的堅固之球中。”這表示,當行者變傲慢時,他就像是一團堅硬的固體,而形成一種障礙。由于傲慢是如此大的障礙,行者應該慎察自己是否產生了傲慢心。
當岡波巴第一次聽到“密勒日巴”的名字時,他對密勒日巴感到極大的信心,并去尋找他。他不斷地打聽、問路,最后終于接近了密勒日巴所居住的地方。
密勒日巴的一些弟子出來迎接他,其中的一位女弟子說,她會帶他到她家過夜,第二天再帶他上山去見密勒日巴,她說她那一天去見過密勒日巴,密勒日巴告訴她有一位來自西藏中部的僧侶將會來見他,那個僧侶具有良好的根器,會成為他的杰出弟子。
密勒日巴也說,為這位僧侶引見的人將會有很大的福報,并且不會墮入三惡道。聽到這番話之后,岡波巴想道:“啊,密勒日巴是一位大成就者,具有偉大的智慧。如果他以這種方式談到我,那么我必定是有大福報的人,我在佛法的修持方面將不會有什么困難。”
于是,岡波巴升起了相當大的傲慢心,所以,連續兩星期,密勒日巴每天都派一位弟子下去告訴他:“不要懊喪,但是,你還不能去見密勒日巴。”岡波巴的傲慢心因此凈除了,由此可見,傲慢心為何能成為修持佛法的障礙。
有些人在非常黑暗的環境中閉關修持——中陰(藏文“巴(爾)多(bardo)”閉關——時,將會在禪修當中見到各種光,并感覺到身體在顫動。這些覺受都是行者必定不要執著的,因為它們只是心的顯現。不論覺受是好或是壞,行者只是不執著地繼續禪修。
由于夢是心的顯相,禪修將會創造各種的夢。但是,行者不須要對好夢有所執著,或對壞夢感到憂戚。例如,當岡波巴去見密勒日巴并告訴他自己的各種夢境時,密勒日巴回答道:“你不是說你一直精進在修持嗎?你對我說謊。如果你真的做了很多的修持,你對夢就不會有這么多的執著了。”
如果行者做了一個夢,并以為某件好的事情將會發生,但是他的修持卻沒有出現任何實際的善兆,此時,他將會失去修持的決心,同樣的,如果行者在禪修中經驗到妙樂及明性有覺受,因而認為:“啊,我有了一座非常好的禪修。”并對它產生執著,但是,當他在下一座禪修中沒有得到相同的覺受時,他可能會想說:“啊,我已經失去我的禪修境界了。”
所以,行者不應該執著于這些覺受,且要了知這些覺受并不會改變禪修的本質。縱使沒有產生任何覺受,行者也不要改變自己的禪修,而只是以禪修的心繼續修持。
身體的姿勢對禪修很重要。例如,有一次,當岡波巴在禪修時,他感覺洞穴外整個山谷變得充滿了濃煙。當濃煙消散時,他變得很不安,因為他聽到極大的喊叫聲,他以為他被某種惡魔或邪穢侵害了。
當他問密勒日巴這件事時,密勒日巴回答說:他的姿勢不正確,使他體內的氣脈太緊束,而造成這些覺受,所以,毗盧遮那七支坐或禪修五支坐的要點是非常重要的,雙腿交盤結金剛跏趺坐不是絕對必要,但是將身體坐得很挺直是非常重要的。不論是在持呪或做觀想,或做任何一種禪修,將身體坐直、坐正是很重要的。坐正、坐直使行者能具有覺知、覺性及對禪修的專注,氣脈中的氣也會正確地流動。
要契入禪定,我們必須具有大精進力,這種大精進力稱為“盔甲般的精進力”。它像盔甲一般,當我們穿上盔甲時,我們會具有極大的勇氣。我們須要這種精進力的理由是,金剛乘法教引導行者如何在一生之內就成佛,當人們聽到這一點時,他們就會升起非常迅速地達到這個目標的期望;當他們無法迅速地得到極大的成效時,他們就失去了信心。
所以,我們心須具足大精進力,但是不期待迅速地得到成果,因為首先我們必須產除無始劫以來在輪回中所習慣的一切心毒,然后,我們必須成就佛所具有一切功德、智慧及遍知。為了成就這些正面的特質,并鏟除一切負面的心毒,我們需要大精進力。在金剛乘中,我們能在一生之內就達到佛果,我們必須具有如同密勒日巴的極大精進力,但是,大多數人很難具足如此的大精進力。
我們或許會認為,如果我們具有密勒日巴般的大精進力,我們將能即身成佛,但是,每天只做一些修持不會有任何利益。我們或許會想說:“我不具有密勒日巴的精進力,所以,我不可能得到任何成果。”我們不應該相信,若缺乏大精進力,修持佛法與否將不會有任何差別。佛陀說過:做任何禪修都是非常好的。
例如,他說:即使某人只具有他將要去何處及做什么的念頭,雖然他尚未到達此處或做任何事,這個念頭也將會帶來有益的結果,同樣的,只是想到未來的修持,也將會帶來好的結果。一般而言,只是往禪修地點走一、兩步,本身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利益。但是,根據佛陀所說,這終究會帶來有益的結果。
所以,我們的禪定修持是非常有益的,我們不應該認為由于我們缺乏如同密勒日巴的大精進力,修持禪定就沒有意義或不會有利益,這是不正確的看法。
穩定、持續地修持禪定非常重要,但若只是在一段密集期間內精進地修持,然后因為沒有成果而放棄,反而不當。我們需要的精進力是恒久、不變的精進力,這種精進力能讓我們保持修持的持續性,同時具有這種精進力及不執著任何禪修覺受,至為重要。